帕特里克·格迪斯

（PatrickGeddes，—）

向生态“优托邦”演进——论帕特里克·格迪斯城市观中的生态意识

作者：陈黎黎

摘要：19世纪末20世纪初，苏格兰社会改革家帕特里克·格迪斯从一种“生态”视角对英国的工业城市予以批判和改造。这种生态视角植根于当时的生物学研究范式，并受到英国城市化进程的直接影响，同时，它吸纳了19世纪末期法国社会学和地理学的研究方法以及印度自然观中的部分内容。基于该视角，格迪斯围绕能源、城市、人类和环境四要素及其间的关系批判了“高碳资本主义”时期的“坎坷邦”，试图构建新能源时代的生态“优托邦”。这种生态视角在一定程度上标志着19世纪末20世纪初英国开始出现以生物学和生态学为基础的与城市相关的生态思想，也代表着从“机械中心”城市观到“生物中心”城市观的转向，并对美国、印度等国的城市学家和改革者产生了影响。

关键词：帕特里克·格迪斯；生态感；“优托邦”；生物中心

作者简介：陈黎黎，文章发表时为四川外国语大学社会科学部讲师，历史学博士。研究方向：欧美环境史。文章来源：《社会科学战线》年第12期。注释从略。部分内容有修改或删减。

帕特里克·格迪斯（PatrickGeddes，—），19世纪末20世纪初苏格兰生物学家、城市规划师和社会改革家。他于年出版的《进化中的城市——城市规划与城市研究导论》，被视为西方城市规划与设计的经典之一，自出版以来，已数次重印并被译成多国文字。格迪斯不仅为后人留下了经典的规划蓝本，还致力于城市规划和改革的实践，足迹遍及东西方。论及影响力，格迪斯不仅与英国同时代的城市规划家和社会改革者帕特里克·艾伯克龙比（PatrickAbercrombie）、埃比尼泽·霍华德（EbenezerHoward）、雷蒙德·昂温（aymondUnwin）齐名，也极大影响了如美国著名城市史学者刘易斯·芒福德（LewisMumford）等后辈学者，在整个20世纪的西方城市规划和设计领域，格迪斯的城市理论和著作已然被奉为圭臬，该领域的教科书几乎无一不提及格迪斯。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环境史在西方兴起与发展，格迪斯城市理论的研究不再囿于城市规划界，也引起了环境史学家的注意，他们特别强调格迪斯分析城市时所采用的“生态”视角。美国环境史学家唐纳德·沃斯特在其代表作《自然的经济体系》中曾指出格迪斯尝试用一种生态的方式看待城市；印度著名的环境史学家拉马昌德拉·古哈则认为“格迪斯用一种历史的、生态的路径去研究现代城市的兴起及其施加于自然环境的影响”。不过，除了这些零星评论外，关于格迪斯城市观中生态视角的形成根源；格迪斯如何将该视角运用到城市研究中；该视角在西方城市思想史中的地位和影响等问题的专门性研究在国内史学界仍不多见。有鉴于此，当环境史的研究视阈从“荒野”或“第一自然”逐渐拓展至“城市”这一“人工环境”（builtenvironment）时，笔者拟对格迪斯的城市观中的生态内涵进行专门性的分析，以追溯有关城市的生态思想史。

《进化中的城市——城市规划与城市研究导论》

一、从生物学到新人本主义：

格迪斯城市观中“生态感”的来源

格迪斯的城市理论庞杂而丰富，其中最令环境史学家称道的是他用以分析和批判工业城市时的独特视角和方法。结合环境史学家已有的评述，笔者将格迪斯的城市研究路径称为“具备生态感”（“makeecologicalsense”）的城市研究法。作为研究的逻辑起点，本文将首先结合已有的研究成果考察格迪斯城市研究法中“生态感”的形成根源。

1.根源：职业生物学家的思维习惯

研究者曾将许多标签加诸格迪斯，诸如城市规划家、社会学家、社会改革家、环保主义者等，但笔者认为，对格迪斯的城市规划活动影响最深远的是他作为生物学家的职业角色。由于受过系统的生物学专业训练，格迪斯惯于从一个职业生物学家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