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werGardenbyGustavKlimt
1
年11月4日凌晨两点,狄兰·托马斯(DylanThomas)独自走进白马酒家(WhiteHorseTavern)。这栋建于年的木结构的房子,位于纽约曼哈顿格林威治村附近,是由码头仓库改装的酒吧,过去主要顾客是码头工人。一个多钟头后,他回到附近的旅馆,跟女友丽兹(Liz)说:“我干了十八杯纯威士忌,我想这是纪录了。”然后昏睡过去。早上他醒来感到胸闷,要呼吸新鲜空气。丽兹陪他到白马酒家,他又喝了两杯啤酒,回到旅馆,由于呼吸困难、呕吐、腹痛等症状,请来医生,给他服用大量的吗啡。是夜,不见好转,他被送到纽约一医院,陷入昏迷状态。
像大多数爱尔兰男人一样,狄兰酗酒。这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在家,他就会感到安全。他给赞助人卡尔泰妮(Caetani)公主写信时,提到自己酗酒的问题:“我在故乡,在任何我喜欢的地方,我很忙,喝酒一点儿也不可怕,我很好,好极了,快乐且不害怕,尽是那些挺不赖的废话,总之,一个傻乐的伙伴只图说个痛快,从来不会变成无益、偶然、丑陋和不幸的行动,有条理的骚乱,清洗中的忧伤,过度的荣耀,我所知道不知道的世界。”而一旦离开家乡,他对酗酒和自我毁灭感到惧怕。正是四次美国之行最终导致他的死亡。
第一次美国之行是年。邀请他去的是美国诗人兼评论家布朗宁(JohnMalcolmBrinnin)。他一直想请狄兰到美国来,当他担任希伯来人青年男女协会的诗歌中心的主任时,终于如愿以偿。狄兰显然被曼哈顿征服了,他写道:“这泰坦尼克之梦的世界,高入云霄的巴比伦,一切难以置信的富裕和陌生。”他很快就找到几家爱尔兰酒吧,最喜欢的是白马酒家,也许因为又昏暗又故旧,让他想起伦敦的酒吧。
狄兰一系列朗诵获得空前的成功。布朗宁记述了他来美国的头一次朗诵,当时他病得很重,甚至吐了血。但他一上台,“肩膀笔直,坚定地挺胸昂首向前。”他带给美国的是一种全新的朗诵方式。朗诵结束时,全场起立欢呼。另一个目击者认为,普通听众根本不在乎他那些难懂的诗句,狄兰用声音——那痛苦与欢乐的紧箍咒征服了他们。
由于自己没上过大学,在写给妻子凯特琳(Caitlin)的信中,他承认自己对那些高等学府的畏惧心理:“那类我正要进入的不可知的鬼地方。”但他应付自如,在二十九天中朗诵了十七场,场场爆满,美国听众被他那独特的魅力镇住了。
在一个女演员的回忆录中,记述了狄兰的劣迹。她问狄兰为什么来好莱坞。狄兰说,一来他想摸摸金发碧眼的小明星的乳头,再者想见见卓别林。那个女演员满足了他的愿望,先让他用手指蘸香槟消毒摸她的乳房,然后带上他与卓别林和玛丽莲·梦露共进晚餐。而狄兰在饭前就喝醉了,卓别林很生气,把狄兰赶走,他说伟大诗歌不能成为发酒疯的借口。狄兰的答复是在卓别林家门廊的一棵植物前撒了泡尿。
在美国获得的成功,使他难以拒绝各种诱惑,特别是酗酒。他意识到这一点,但无能为力。第二次美国之行带有更明显的自我毁灭倾向。在亚利桑那州凭吊美国祖先的纪念石前,狄兰在给朋友的明信片上写下墓志铭:
年春在曼哈顿岛我们战死,
在对抗美国慷慨大方的英勇之战中。
一个叫双麦的美国佬枪杀凯特琳。
我被波旁王朝分子剥去头皮。
留给你这死后的爱……
回到威尔士,狄兰的身体逐渐康复,并开始写作。但他们欠了一屁股债,还要养家糊口。在美国朗诵虽收入有限,但白吃白喝,还能多少寄点儿钱贴补家用。狄兰没有别的选择。
这是狄兰第四次来美国。自年他开始创作诗剧《牛奶树下》,他花了两三年的工夫才完成。年5月他第三次来到美国,在纽约等地上演了《牛奶树下》,引起轰动。成功就像一辆刹车失灵的汽车,欲罢不能。回到威尔士,狄兰度过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夏天,他妻子凯特琳竭力劝阻他再去美国。按一个演员朋友的说法,狄兰曾要跟他借几百镑,他一时拿不出来,否则狄兰就不必再去美国了。狄兰画漫画讽刺自己像“为美元发疯的夜莺”,在寻找“穿湿橡皮雨衣的裸体女人”,为写作为挣钱养家而飞翔。
在最后的美国之行中,他结识了丽兹并成为情人。丽兹是个结过两次婚的女人,很自信,但和凯特琳的不同之处是,她根本管不住狄兰。狄兰死后,凯特琳给丽兹写信,指责她偷走了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人,而纽约人根本无权拥有他的任何部分。
诗人之死,恐怕和美国酒中放毒品的习惯有关。那是格林威治村吸毒文化的开始,动辄用可卡因和海洛因来控制情绪的好坏。这种毒品与酒精的混合是非常危险的。此外,为了获得最好的表演效果,狄兰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与镇静剂。
狄兰最后一次朗诵是在纽约市立学院。他的好朋友、威尔士诗人杜德(RuthvenTodd)见证了狄兰的死亡。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11月3日,他和另外两个人在旅馆的房间见到狄兰。当时他“极为有趣,忙于发明一个精神分裂症的酒吧,其中他自己是唯一的顾客”。第二天中午,在十八杯纯威士忌后又加上两杯啤酒,他彻底垮了。杜德记得狄兰说的最后一句话:“一个人一不留神就到了三十九岁。”
白马酒家依在,我几年前在格林威治村的朋友家小住,曾专程拜访过。墙上挂着狄兰在那儿饮酒的照片,出售和他有关的旅游纪念品。这里曾一度成为艺术家聚会的地方,包括小说家诺曼·梅勒、杰克·克鲁亚克;歌手鲍勃·迪伦等。据说每年狄兰的忌日,这里供应狄兰最后一餐所用的饭菜。诗人之死居然为一个酒吧带来好生意,“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狄兰死于年11月9日,年仅三十九岁。由于他是外国人,死因特别,故需要办理认尸手续,由美国的新方向出版社的老板劳夫林(JamesLaughlin)出面。据劳夫林回忆,在医院停尸房,甲醛味道和甜腻腻的背景音乐混在一起。一个小老头推出一具具尸体,劳夫林在其中认出又青又肿的狄兰。在小老头的指点下,他来到一个窗口,办手续的是一个又矮又小的姑娘。在劳夫林的帮助下,她勉强拼写出名字。问到职业一栏,劳夫林说:“诗人。”这一回答让她困惑,“什么是诗人?”劳夫林说,“他写过诗。”于是小姑娘在表格上写下,“狄兰·托马斯。他写过诗。”
2
通过绿色导火索催动花朵的力
通过绿色导火索催动花朵的力
催动我绿色的岁月;炸裂树根的力
是我的毁灭者。
而我喑哑,无法告知佝偻的玫瑰。
同一种冬天的热病压弯了我的青春。
催动水凿穿岩石的力
催动我鲜红的血液;使波动的溪流枯干的力
使我的血液凝固。
而我喑哑,无法告知我的血管
同一张嘴这样在山泉旁呼吸。
搅动池水的那只手
扬起流沙;牵动风的那只手
扯动我的尸布船帆。
而我的喑哑,无法告知被绞的人
我的泥土怎样被做成刽子手的石灰。
时间的嘴唇紧吮泉眼;
爱滴落又汇聚,但落下的血
将抚慰她的创痛。
而我喑哑,无法告知气候的风
时间怎样在繁星周围滴答出一个天堂。
而我喑哑,无法告知情人的墓穴
同一种蛆虫怎样在我的被单上蠕动。
王烨水琴译
穿过绿色茎管催动花朵的力
穿过绿色茎管催动花朵的力
催动我绿色的年华;摧毁树根的力
摧毁我的一切。
我无言相告佝偻的玫瑰,
同样的寒冬热病压弯了我的青春。
催动流水穿透岩石的力
催动我鲜红的血液;驱使溪流干涸的力驱使我的血液凝结。
我无言相告我的血管,
同样这张嘴怎样吸干山间的清泉。
搅动一泓池水旋转的手
搅动沙的流动:牵动风向的手
扯动我尸布般的风帆。
我无言相告那绞死的人,
我的泥土这样制成刽子手的石灰。
时间的嘴唇水蛭般贴紧泉眼;
爱滴落又相聚,但是流淌的血
一定会抚慰她的伤痛。
我无言相告一个气候的风,
时光怎样围绕星星滴答出一个天堂。
我无言相告情人的墓穴,
我的被褥上蠕动着同样的蛆虫。
海岸傅浩鲁萌译
通过绿色的茎管催动花朵的力
通过绿色的茎管催动花朵的力
也催动我绿色的年华,使树根枯死的力
也是我的毁灭者。
我也无言可告佝偻的玫瑰
我的青春也为同样的寒冬热病所压弯。
催动着水穿透岩石的力
也催动我红色的血液,使喧哗的水流干涸的力也使我的血流凝结。
我也无言可告我的血管
在高山的水泉也是同一张嘴在嘬吸。
搅动池塘里的水的那只手
也搅动流沙,拉着风前进的手也拖曳着我的衾布船帆。
我也无言可告那绞死的人
绞刑吏的石灰是用我的泥土制成。
时间的嘴唇像水蛭紧贴泉源;
爱情滴下又积聚,但是流下的血一定会抚慰她的伤痛。
我也无言可告一个天气的风
时间已经在群星的周围记下一个天堂。
我也无言可告情人的坟墓
我的衾枕上也爬动着同样的蛆虫。
巫宁坤译
通过绿色导火索催开花朵的力量
通过绿色导火索催开花朵的力量
催开我绿色年华;炸毁树根的力量
是我的毁灭者。
而我哑然告知弯曲的玫瑰
我的青春同样被冬天的高烧压弯。
驱动穿透岩石之水的力量
驱动我的鲜血;枯竭滔滔不绝的力量
使我的血凝结。
而我哑然告知我的血管
同样的嘴怎样吮吸那山泉。
在池中搅动水的手
搅动流沙;牵引急风的手
牵引我裹尸布的帆。
而我哑然告知那绞死的人
我的泥土怎样制成刽子手的石灰。
时间之唇蛭吸源泉;
爱情滴散聚合,但沉落的血
会平息她的痛楚。
我哑然告知一种气候的风
时间怎样沿星星滴答成天堂。
而我哑然告知情人的墓穴
我床单上怎样蠕动着同样的蛆虫。
北岛译
在这里我采用了四种译本。我参考了前三种译本,并在美国诗人的帮助下,根据原作重译。由于狄兰独特的节奏与韵律,以及矛盾修辞法、双关语等,对任何译者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比如,其中关键一句Iamdumbtotell,dumb除了哑巴,还有笨的意思,tell意为告诉。我们先来看王烨、水琴的译法:而我喑哑,无法告知,就显得比较笨拙,是典型的翻译文体。相比之下,海岸等译成无言相告,巫宁坤译成无言可告就好多了,但似乎离哑巴的原意有一定距离。我译成哑然告知也不甚理想,但多少传达了这一矛盾修辞法的特点。另外,在不增不减的对应原则下,我设法使中文修辞更准确更顺畅,创造一种新的节奏。依我看,翻译如同写作一样,往往关键是第一句,为全诗定音。让我们比较这四种译本的第一句:通过绿色导火索催动花朵的力/催动我绿色的岁月(王烨、水琴译);穿过绿色茎管催动花朵的力/催动我绿色的年华(海岸等译);通过绿色的茎管催动花朵的力/也催动我绿色的年华(巫宁坤译);通过绿色导火索催开花朵的力量/催开我绿色年华(北岛译)。第二种和第三种把fuse译成茎管显然是重大错误,失去了狄兰那带动全诗的最有原始冲动的想象,而第一种把年华译成岁月虽不能说有误,但从意象上则差远了。我得承认,我把众口一词的催动译成催开是一种小小的冒险,但我认为催开有一种直接性,更具视觉效果。还有一点,即前三种译本一致把力量译成力,这在汉语中是十分拗口的。
此外,有几个重要之处值得一提。一个是第二段第二行原文themouthingstreams是双关语,即指喧哗的水流,又有口若悬河之意。我译成滔滔不绝,就是想设法保留原作中的双重含义。第四段第一行原文leech指的是像水蛭(蚂蟥)那样吸血,我只好用汉语创造了一个对应的词“蛭吸”。再就是同一段的最后一句:时间怎样沿星星滴答成天堂。在这里滴答(tick)是动词。再看看其他译者是如何处理的:时间怎样在繁星周围滴答出一个天堂(王烨、水琴译),时光怎样围绕星星滴答出一个天堂(海岸等译),时间已经在群星的周围记下一个天堂(巫宁坤译)。在我看来,他们的处理都过于繁复,似乎想尽力填补原作中的空白,而那恰是此诗的精妙之处。
二十五年前我头一次听到这首诗。那是在《今天》编辑部每月例行的作品讨论会上,迈平把狄兰介绍给大家,并读了几首自己的译作,其中就包括这首诗。我记得众人的反应是张着嘴,但几乎什么都没说。我想首先被镇住的是那无与伦比的节奏和音调,其次才是他那辉煌的意象。很多年后我听到狄兰自己朗诵这首诗的录音带。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微微颤抖,抑扬顿挫,如同萨满教巫师的祝福诅咒一般,让人惊悚。
通过绿色导火索催开花朵的力量/催开我绿色年华;毁灭树根的力量/是我的毁灭者。/而我哑然告知弯曲的玫瑰/我的青春同样被冬天的高烧压弯。我曾反复说过,一首诗开篇至关重要,一锤定音,有如神助一般,可遇而不可求。狄兰的第一句就是如此。绿色导火索与花朵的因果关系,正是通过催开这一动词连接并推动的,如果用另一种处理方式,或置换另一个动词,就会毁掉这一句甚至整首诗。若仅有通过绿色导火索催开花朵的力量还不够,紧接着催开我绿色年华成为第二推动力,由此带出炸毁树根的力量/是我的毁灭者。纵观全诗,每一句都是由这类相关联的两组意象组成的。而我哑然告知弯曲的玫瑰/我的青春同样被冬天的高烧压弯。我前面提到过哑然告知,恰恰表明了诗歌写作的困境在语言限度与可能之间。冬天的高烧又是典型的矛盾修辞法,处理不好,效果会适得其反。
驱动穿透岩石之水的力量/驱动我的鲜血;枯竭滔滔不绝的力量/使我的血凝结。/而我哑然告知我的血管/同样的嘴怎样吮吸那山泉。第二段如果压不过第一段,也丝毫不能示弱。穿透岩石之水与我的鲜血对应,用滴水穿石比喻人的生命力,反之亦然。在这一段用了三个和嘴相关的意象:第一次是滔滔不绝(mouthing),第三次是同样的嘴,而第二次是我哑然告知(Iamdumbtomouth),仅在这一段和其他的我哑然告知(Iamdumbtotell)不同,用嘴替代告知。可惜在翻译中难以反映出来。
在池中搅动水的手/搅动流沙;牵引急风的手/牵引我裹尸布的帆。/而我哑然告知那绞死的人/我的泥土怎样制成刽子手的石灰。第三段音调的转变,是从句式变化开始的,而动词仍是改变句式的动力:搅动、牵引、制成。牵引我裹尸布的帆带入死亡意象。在绞死的人、刽子手与我之间,由于生死相连,在某种意义上,构成某种共谋关系。
时间之唇蛭吸源泉;/爱情滴散聚合,但沉落的血/会平息她的痛楚。/我哑然告知一种气候的风/时间怎样沿星星滴答成天堂。第四段第一句非常精彩:时间之唇蛭吸源泉。正如我刚才分析翻译时提到动词蛭吸(leech),正是这个让人疼痛畏惧的词,显示出时间之唇的贪婪和残忍。爱情滴散聚合正与时间之唇蛭吸源泉相呼应,但沉落的血/会平息她的痛楚,在这里,她显然是指爱情。时间怎样沿星星滴答成天堂让人拍案叫绝,足以在结尾处压住分量。
而我哑然告知情人的墓穴/我床单上怎样蠕动着同样的蛆虫。最后一段由两行组成,是对整首诗的主题——自然、生死、爱情相生相克的总结。这是一首伟大的现代抒情诗。诗歌写作是一种危险的平衡。狄兰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把握住这一危险的平衡,找到容纳他那野蛮力量的唯一形式。他这首诗如此雄辩,如此浑然一体。在某种意义上,一首好诗是不讲理的,靠的是通过绿色导火索催开花朵的力量,穿透语言与逻辑之网。
3
大约十五年前,在我的英国出版社的安排下,我从伦敦乘火车去威尔士首府加的夫(Cardiff)朗诵。按中国的标准,加的夫最多算个城镇而已。由于多是石头房子,整个城市呈灰蓝色调。所有路牌都标有英文和威尔士文。威尔士文显然是一种古老文字,完全摸不着头绪,让人充满敬畏。我当时英文水平极差,记得朗诵后回答问题时,我甚至连问题都没弄懂,茫然不知所措。幸好听众中有个学过中文的威尔士姑娘,站起来帮忙。尽管她的中文有限,我们东拼西凑,总算对付了过去,最后听众报以善意的掌声。散了场,那姑娘请我到她家吃晚饭。席间,我们谈起中国和狄兰·托马斯。对于像我这样的外来人,一个热情开朗的姑娘就代表了一个民族。让我惊奇的是,她对威尔士以至国际诗歌都了如指掌。
威尔士人是凯尔特人(Celt)的后裔,威尔士语是盖尔语分支。在威尔士的诗歌传统中,由两种诗人组成。一种是由宫廷供养的诗人,一种是到处漂泊靠卖唱为生的游吟诗人。宫廷诗人要经过韵律和基督教寓言的严格训练,出口成章,歌功颂德。不同的宫廷以激烈比赛的方式选出桂冠诗人,分别由各威尔士大公豢养。十三世纪诺曼人入侵,游吟诗人转向对诺曼人征服的颂扬,于是阿瑟王和骑士精神的浪漫故事传遍整个欧洲。凯尔特游吟诗人离开自己的家乡。据史书记载:“由于四处漂泊,游吟诗人得以穿过不同人们居住的土地。他们总是结伴而行,从北到南,有人被其歌声感动,慷慨赠礼,他在同伴中名声大振,展示死前灵魂的高贵和生命之光。他在大地上得到的回赠是永世盛名。”
十五世纪,诗人戈威林(DafyddapGwilym)所创造的一种获官方认可的诗歌形式,使宫廷诗人和游吟诗人合而为一。而游吟诗歌的传统,在英国内战期间被消解,直到当代威尔士举办的诗歌音乐比赛大会才开始复活。
分裂的游吟诗歌传统因分裂的语言而恶化。威尔士北部及山区在都铎王朝以前一直讲威尔士语,而威尔士南部在被诺曼人占领后,先说法语然后改成英语,游吟诗人还学会了用外语唱赞歌。英语在十九世纪工业革命的推动下遍及整个威尔士,成为南威尔士的日常语言,不仅工作社交,甚至连教堂唱赞美诗和诅咒发誓也在内。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格兰文化已在威尔士处于绝对的统治地位,威尔士诗人开始放弃了他们祖辈的语言。也许唯一幸存的传统,就是对牧师和诗人的尊敬。无论在厂矿村镇,只要举办葬礼,诗歌仍是必不可少的。
狄兰·托马斯有个中间名:马尔莱斯(Marlais),是他父亲给起的,为了纪念他的叔公威廉·托马斯(WilliamThomas),其游吟诗人的笔名是马尔莱斯(GwilymMarlais)。他是牧师、诗人、激进分子、一神论信徒,以及威尔士报刊的主要撰稿人。他曾组织他的教区的贫雇农和地主对着干,并率领他们迁往别的教区。在威尔士,他是为民请命的民族英雄。
主编:Jeffrey
濛
出品人:王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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